【魔笛Magi/裘红】少年事

01.

所谓时间易逝,大抵说的便是如今这情景。穿着宫装的少女正对镜梳妆,胭脂不经意在眼角留下一抹嫣红。她似是未觉,依旧认认真真绾好长发,又挑了几只簪子,对镜顾盼,最后一脸苦恼的对他摊开手:“呐,小裘达尔觉得哪个好看?”

那些簪子做工皆是上品,镶了红宝石绿翡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看来看去觉得也没差,随手拿了就往她头上胡乱插去:“这只好看。”

练红玉像炸毛的猫一样跳起来伸出手就要打他,他灵敏躲过还不忘火上浇油扯下粉色的发带。簪子“叮”的一声掉落在地,绸似的长发如流水般从他手中、从他鼻尖划过,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像是春天桃花般的清香。红玉的脸也像是桃花一样红,是被他气的。

裘达尔忽然觉得有些烦躁,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盘桓在心中许久却一直找不到发泄点。于是他拾起簪子往红玉怀里一丢,转身便朝外走去。

红玉手忙脚乱的接过簪子,愣愣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才回过神来,也顾不得还未束起的长发,拎着裙摆匆匆忙忙朝外跑去:“小裘达尔——”

他倚在树上看她在长廊上行走的焦急模样,一时忍不住便笑了出来。此中原因或许他也不甚明晓,但嘴角的弧度确是如何也压不住的。


02.

现在想来,当初也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练家的女儿不算少,长开来有几分颜色的也有那么两三个。偏偏看来看去,还是觉得这个好。大约因为是自己亲手挑的,所以才会有所偏爱。

初次见面的练红玉还只是个灰头土脸的小姑娘,日后美人胚子的端倪一点也寻不到,同那些花枝招展的姐姐们比起来,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她又好强,被人欺负也不哭,一个人孤零零站在角落里吸着鼻子,眼泪楞是不敢落下来。

裘达尔觉得好玩,三番五次去逗她。天天叫她老太婆,有时拉拉小辫子,有时把她最喜欢的宫装扯坏,心情好的时候还会抓几只虫子放到她的床上,然后躲在窗外等待尖叫。等到红玉终于“哇”的一声哭出来,他又比着鬼脸去吓唬她:

“在宫里被人听见哭得这么大声,可是要掉脑袋的。”

哭声一下减弱,可脸上还带着委委屈屈的表情。瞧着圆乎乎的包子脸,裘达尔又忍不住捏上一捏。

欺负习惯了,就好像是自己的私有物,不允许别人来分享。宫中的人都知道神官同八公主交好,明里暗里对红玉也有了几分尊敬。小公主却还不知道,兴冲冲的跑来和他说:“小裘达尔,今天管事的嬷嬷让我先挑了胭脂呢。”

他懒懒应了一声,心里却觉得可笑。不过是胭脂这样廉价的东西。他想。众人皆知神官大人朝三暮四,保不定什么时候就对八公主失去兴趣,也不是没有人在等着落井下石。裘达尔不否认这一点。他不介意现在打着神官的名号护着小公主,可以后的事谁又说的清?

把金丝雀养在笼子里太麻烦,他没有那么多闲心去照顾。于是偏过头去懒懒问上一句:“喂,老太婆,有兴趣成为王之器吗?”

红玉点头时他是有些诧异,但很快就被抛到脑后。毕竟是女孩子,受点苦大约就会哭哭啼啼跑回来,到时候就能找到另一个嘲笑她的理由了。

谁又知道她不只是说说而已呢。

虎口处一层厚厚的茧,还有手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刚开始时连剑都握不稳,被打翻,爬起来,再被打翻,明明那么爱漂亮,再狼狈却还要坚持下去。最后她骄傲的一摊手心:“小裘达尔,我现在可是王之器了。”

裘达尔伸出手戳戳她的脸,触感有些不对,嘴里却是懒洋洋的祝贺道:“啊啊啊,恭喜老太婆。”三分虚情五分假意,剩下两分,勉强带了点诚挚。

红玉倒是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因为有小裘达尔的鼓励啊。”

手指一瞬间僵在空中,然后他更用力的戳下去:“是啊是啊,可要好好的感谢我呢。”

尔虞我诈的宫廷里不该这么天真,但其实天真点也没什么不好,裘达尔想,不然这宫中的颜色又要单调几分,一点也不好玩了。再说不就是被当作朋友嘛,又不是少块肉。


03.

红玉寻了半天终于找到他,站在树下说小裘达尔今天一起去宫外玩吧。

裘达尔眉毛一扬:“夏黄文呢?”

红玉鼓起腮帮:“他不知道又去哪里了。”

“哈哈,老太婆没朋友陪着出去玩。”他轻轻巧巧从树上跃下,还不忘数落一两句。红玉歪歪脑袋:“诶小裘达尔不算是朋友吗?”

好吧,其实对于magi来说当朋友并不算太难的事情,如果只是陪人逛逛集市裘达尔还是乐意奉陪。糖葫芦小泥人拨浪鼓,不管看了几遍红玉还是乐此不疲的往前凑,裘达尔嗤笑一句:“宫里又不是没见过。”

红玉回答倒是认真:“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宫里的玩意都是精致小巧又贵重,恨不得穷尽世间一切鬼匠神工。可越是精巧雕琢的痕迹就越浓,和宫里的那些女人似的,浓妆艳抹的一张脸后面又不知藏着什么心思,明面笑意融融背后勾心斗角,叫人见了就烦躁。可就算把厌恶写在脸上那些女人还是会凑过来,一口一个“神官大人”,亲热的叫人恶心。

不过幸好还有一个人不会太无趣,但有时却也叫他看不惯,有些莫名的火大。

丢下钱袋把所有东西一拢,统统塞到红玉的怀里。神官大人我行我素惯了,也不管别人看得目瞪口呆。红玉原地呆愣半晌,才急急忙忙一路小跑追上去:“小裘达尔——”话说到一半也不知道该接什么好,只得亦步亦趋的跟着。

裘达尔拿了个桃子啃着:“喜欢就拿,别眼睛瞪得那么大和没见过一样。你可是煌的公主,要什么有什么。”语气里竟带了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红玉也不知听没听进,只是茫茫然点头。

裘达尔一瞬间有些对牛弹琴的挫败感。他偏过头去把红玉手中的糖葫芦咬了一个下来:“……算了,你这样也挺好。”


04.

然后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朱红色的宫墙前。卫士们瞧见神官与八公主,连忙整齐划一的行礼。

“也不知道每天要行多少次。”裘达尔评头论足,一如既往的毒舌。远处传来声乐喧嚣,他抬头望去:“今晚该是有场晚宴了。”

红玉早已先回宫去,无人接话,倒显得有点冷清了。

神官大人对晚宴一直不太感冒,就算被三令五申要出席也是懒懒散散。反看红玉,倒是装扮的一丝不苟。

面上略施粉黛,层层叠叠的华服映衬着冷淡的面容,半天露不出一个笑,偶尔应付性说出几句话,也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而娇憨的天真的可爱的模样,统统被这层假面盖上。裘达尔看了又看,最后嘟囔一句:“装模作样。”

但又有点小窃喜:那样的红玉,也就他一人看过。

……啊,不对,还有夏黄文。

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红玉忽而转过头来,在唇边露出个浅淡的微笑。琉璃灯闪闪烁烁,一瞬间竟叫人晃了神。

裘达尔忽然想到,原来这哭哭啼啼的小公主长大了啊。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但就算自己把她丢下,她也会一路跌跌撞撞的赶上来吧。

那就且行着,哪管这一路风雨寒暑,又并几个年年月月。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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