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的爱是三文鱼

* @天外游丝 点的闺秀苏沐橙和江湖传说叶修的爱情故事，希望阅读愉快！

*打我温柔点，温柔点，温柔点。……以及没捉虫。

白露

叶修x苏沐橙

刚入了秋，天气却丝毫没有转凉的迹象，闷热得紧。在门口站久了，只觉得浑身上下被晒出薄薄的一身汗，热乎乎的，像两条街外刚出锅的包子。尚且算是年轻的侠客一袭黑杉，身后背着的战矛随随便便用一块破布包裹着，看上去有几分落魄模样。他靠在样式古旧的栏杆上，一动，就会传来吱吱呀呀的响声。偶有客栈的小伙计同他搭话，他也笑眯眯地回上几句，倒同话本里冷酷无情的侠客形象相差甚远。

“我是从临江那个镇上过来的，”他说话的语调有几分懒散，“离这儿挺近的。出了城门，顺着官路走上几个时辰就到了。你去过吗？那里是个挺好的地方，城东头的面好吃，西边酒馆的陈年老酒味道特别香醇。当然了，”他狡黠地眨眨眼，“那儿的姑娘也很好看。”

他显然去过很多次，因此谈起来头头是道。小伙计生平踏出过城门的次数屈指可数，因而难免露出几点艳羡的神情来。侠客兴许是闲得无聊，竟也同他多说了几句话。

“我第一次去那儿是在三年前。”他说，“那时候我乘船顺着江往下飘，到那个镇上时我花光了身上的最后一分钱，于是他们就把我赶下船。我身无分文，又找不到活干，要饿晕在街头的时候，你猜发生了什么？有个姑娘看到我，于是请我吃了一碗面。就在城东头的面铺，加了葱花和荷包蛋，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一碗面。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天下了雨，她撑着一把竹伞走过青石板的模样，真是好看。”

小伙计挠了挠头：“谁家的姑娘会随便出来走动？不会是那种不正经的姑娘吧？”

侠客伸手，在他额头上不轻不重弹了一记：“乱说什么。”小伙计吐吐舌头，一边揉着额头，一边听他的叙述：“她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上头还有个哥哥。家里管得严，偏偏她从小就想出来看看江湖。于是有一天趁人不注意，偷偷跑出来，结果就遇到我了。”

小伙计说：“我也想知道江湖是什么样的。”

侠客上上下下打量着他：“我觉得凭你的根骨——”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吊足人的胃口，“还是比较适合做客栈伙计。”

小伙计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去，一副不愿再搭理他的模样。可还没一炷香的功夫，他又过来，偷偷拉两下侠客的衣角：“那然后你们是不是就和话本里说的一样，就一起出去闯荡了？”

“这世上的事哪能都像话本里的那么完美。”侠客眼角似含着笑，“面才刚吃完，姑娘的哥哥就带着一群人上门了，指着我说我拐卖良家女，要先打断我的一条腿才肯罢休。”

小伙计神情紧张地低下头，先看侠客的左腿，再看侠客的右腿，好像真有一条被打瘸了似的。

侠客倒不在意他的失礼，只说道：“那姑娘看他哥哥要动真格的，急忙站起来挡在我面前，说我从流氓地痞手中保护了她，感谢还来不及，怎么能打断腿呢。她哥哥一听这话，连忙挥退众人，上来又是握手又是道歉，说错怪好人。最后还邀我去他家小住几天。我这儿正觉得有些为难，回头一看姑娘在一旁抿着嘴偷偷的笑，就鬼使神差答应了。”

小伙计说：“你为什么会答应？难道一瞬间天雷勾动地火，你喜欢上那姑娘了？”

侠客说：“这又是话本里说的吧？你看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但他没否定小伙计的话，而是沉思了一会儿，最后才说：“你说的也没错，那么好看的姑娘，谁见了都会动心。”

小伙计忍不住“扑赫”一声笑了出来。

等他笑够，侠客继续开口：“说是小住几天，但其实逗留了有一个多月。姑娘的哥哥不仅热情好客，而且博闻多学，同他聊起来倒显得我有几分才疏学浅。那姑娘也时常在一旁听我们闲谈，时不时插上几句话。她的见闻，倒真不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说到此处，侠客的语气里颇有几分赏识意味，“其他人家若是有女孩儿说这样的话，保不得要被斥责一番。但她哥哥宠她，也任凭她说，有时还会拍掌叫好。只是若她提出要出门去闯荡，她哥哥马上就会拉下脸，呵斥她回去。两个人为了这事吵了有十几回，恨不得把屋顶都掀翻。”

小伙计说：“哎，她哥哥也是不讲理的。”

侠客便说道：“也不能怪她哥哥。她家父母早逝，里里外外全靠哥哥当家，自然把唯一的妹妹当宝贝宠着，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哪舍得放出去江湖闯荡。再说，闯荡江湖哪是那么简单的事，如今名号叫得响亮的姑娘除了烟雨派的楚大小姐，也没有几个。”

小伙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侠客从旁边桌上顺了杯茶，润了润嗓子才接着讲：“她哥哥不仅不让她出门，还没收她的各种江湖话本。这可苦了姑娘，只能私下里求着我给她讲点江湖上的事。但我也为难，若给她哥哥知道，可不得了啊。最后想了个法子，我半夜偷偷摸摸溜进她房间，同她说上三言两语，好一解她的哀愁。”

小伙计往后退了两步：“采花大盗！”他义正言辞说道，“我娘说不能随便进女孩的房间的。”

侠客摇摇头：“这叫情趣。你还小，不懂。”

小伙计半信半疑，但还是问道：“那你给她讲的什么故事？是蓝雨剑圣黄少天约战嘉世斗神叶秋，两人大战三天三夜，不分胜负，惺惺相惜，最后互相引为知己的故事吗？”

“其实黄剑圣是个话唠，一个剑招能备注一百四十个字，还没打完三招就斗神就嫌他烦，跑了，约战就不了了之。”

“那是说霸图镖局的韩总镖头路遇山贼，以一敌百，大胜而归的逸事？”

“就韩镖头的那张脸，山贼看到都要哭了，别说一敌百，一敌千都行。”

“微草堂堂主天资聪颖，年少成名？”

“可惜是个大小眼。”

……

一连串说下来，侠客讲的同话本里说的总有些不同。小伙计扁了扁嘴，总觉得这是在哄骗他。他自顾自想了一会儿，才发觉故事只听到一半，连忙把神思追回，问侠客道：“那你和姑娘之后发生了什么？”

“之后我就给她讲了整整一个月的江湖故事，”侠客说，“但一个月之后我不得不走了。”

“为什么？”

“因为武林大会。”不知是不是错觉，侠客说这话的表情总有点咬牙切齿，“我得去凑个数，所以只能暂时同他们告别。姑娘倒是想同我一起去，但一来她哥哥不允许，二来那时我也有些不方便，只得作罢。但临走时倒是约好，待我有空时再来寻她。”说到此处，侠客忍不住叹了口气，“但近些年来实在诸事缠身，有空闲时实在太少，”他想了想，“一年也就只能抽出四五个月的空来去寻她，剩下时间只好托人给她带些玛瑙簪子或是市面难得见到的话本之类的小玩意。”

“我倒觉得你是挺闲的。”小伙计诚恳地指出事实，“那这回你还是要去看望她吗？”

侠客摇摇头：“不，这回我是要去接她出来。”他又叹了口气，“姑娘今年十八，她哥哥再不愿意也要考虑她的婚事，选来选去，挑了镇上了一户人家。偏偏这事给姑娘知道了，姑娘同哥哥闹几回，也是没法，便飞鸽传书让我去帮帮她。我就琢磨着，不如趁这个机会，带她看看江湖。”

小伙计说：“不仅姑娘不愿意，你也不愿意吧？”

侠客只是微笑。

小伙计说：“你不是说闯荡江湖不简单？怎么还带她来江湖？”

侠客这回应了句：“跟我一块就挺简单的。”

小伙计又问：“那你要怎么帮她？”

他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小伙计才刚抬头，侠客已如风一般赶上前去，一手拉过马的缰绳，一手扶着位穿杏色衫子的姑娘下马。姑娘的面色因匆匆赶路泛出一抹嫣红，裤脚也有几点污泥，却无碍于她娇俏的笑容：“叶修，你是不是等很久了？哥哥今天都在家里，我好不容易才了个空溜出来。”

侠客替她抚平额角凌乱的发丝，笑道：“我也才刚到。”再问：“要不要先喝杯茶？还是吃点什么？”

姑娘摇摇头：“哥哥怕是马上就会发现，还是趁现在能走多远是多远吧。”说这话的时候，她脸上露出几分俏皮的神情来，侠客也忍不住笑了，答道：“那便都依你。”

他们又闲谈了几句，侠客复又回过身走来，拿出一个钱袋放在小伙计手里：“唔，这就当是茶水费。”他压低了声补充上一句：“如果有个姓苏的人问你我们去哪儿，就说我们往东门方向去了。”

小伙计掂掂钱包的分量，故作深沉地点点头：“我懂，你们这是私奔吧。”

侠客但笑不语。

小伙计说：“我还有一个问题，”他指了指侠客背后的长枪，“说书先生说江湖上背着战矛的只有斗神叶秋。你是斗神吗？”

侠客说：“我不是英俊潇洒英明神武英姿焕发的斗神。我叫叶修，不过也有人说我和叶秋名字挺像的，赶明儿我一定要去见见他。”

他揉揉小伙计的脑袋。已近黄昏，空气还是一样的沉闷，天色却露出几片阴。远处传来隆隆的雷声，大抵是过后不久会落雨吧。小伙计看着他们去的身影，心想姑娘应是会带着一把竹伞的。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