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叶橙】遇龙-星期天的爱是三文鱼

【全职高手/叶橙】遇龙

至此，龙赞歌所有的故事都结束啦。

迟来的二刷完售感谢，所有收录的文字都放出在Lofter上了，谢谢大家~

遇龙

在莱拉七岁生日那一天，她的舅舅送给她一个银龙玩具。或许这个玩具的制作材料来自某座魔法森林，或许玩具店老板是魔女转行，总而言之，莱拉见到它的第一眼，完全被它迷住了。出门时她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在背包里，睡觉时又将它摆在床头，同时希冀一觉醒来院子里会凭空出现一只龙——最好是银色的。

直到十七岁，她对龙的痴迷仍是有增无减。尽管任何一本魔法史里都会毫不留情地告诉她，早在百年前这块大陆上的龙早已迁徙至别处，可她依旧满怀希望，每日准时收看《大陆日报》，幻想某一日银龙能够占据新闻头条。

她如饥似渴地收集一切关于银龙的讯息，无论是白纸黑字记载在魔法史里的故事，还是流传在乡间酒馆里的传闻。前者告诉她世间仅存的银龙早已离去，而后者则带着几分八卦色彩，讲述银龙与同她的龙骑士所进行的旅程。

对于龙的狂热崇拜者而言，龙骑士无疑是他们最梦寐以求的头衔。血的契约将二者紧紧相连，原本存在于传说中的生物悄然降临人间，实在让人觉得难以置信。只是极少的龙才会费心去订立契约，大多时候，它们更喜欢独来独往。正因如此，银龙与龙骑士的故事才会广受追捧——毕竟小姑娘与骑士的冒险，听起来总是带着几分罗曼蒂克的色彩。

莱拉的乐趣之一，就是将这些坊间传闻拼凑起来，试图复原出银龙在这片大陆上留下的足迹。这项浩大的工程在她朋友看来就像个笑话，可她依旧乐此不疲。

她曾费劲千辛万苦，在西方山脉寻找银龙诞生的洞穴。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确实在山脉深处找到了一个山洞。但显然这里已经被盗贼洗劫一空，古旧的魔法书横七竖八掉落在地，泛黄书页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而被遗落的宝石埋没在潮湿泥土之下，发出黯淡的光芒。这些很难作为证据，用来证明这里是银龙曾经的住所。至于东方领土的精灵，它们根本不愿意和人类见面，更何谈出面叙述关于银龙的故事。

毫无疑问，莱拉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留在大陆的银龙只是一个故事，存在于奶奶的睡前故事之中。这类故事一个最重要的特点，就是半真半假，使人将信将疑，在追寻真相的旅途中越陷越深。她在这上面已经浪费了数十年，并且似乎接下来的另一个十年，也要无怨无悔地耗费在这其中。

“可我真的相信有银龙存在！”莱拉抱怨道。她愤怒地锤着桌子，发出的噪音引来周围人不满的怒视，不过她并没有察觉，“她写了那么多的信，相她的哥哥、她的朋友讲述旅程。每座城市，或多或少都有留存关于她的故事——但为什么就是没人相信她是真实存在的呢？”

“假如信件是伪造的呢？”坐在她身边的男人煞有介事的提出自己的观点，“你知道，有很多人热衷这样做。他们编纂故事，不断润色，直到它看起来像是真的。然后就会有许多人上当受骗，信以为真，把大半生花费在追寻这些虚无之物上。”

他话里的指向性太过明显，引得莱拉对他怒目而视。男人耸耸肩膀，识时务地选择退让。愤怒的女人比银龙还要难对付，这是流传在大陆上的俗语之一。不过说出这句话的人，大概没有见过真正的银龙。

杯里的李子酒已然见底。莱拉挥挥手，让酒保再来一杯。这是酒馆里的招牌酒品，菜单上写着银龙最喜欢这个味道。

“胡说八道。”男人嘟囔了一声，“她从不喝酒——我也不会让她喝的。”

“你在说什么？”莱拉好奇地问道，“谁从不喝酒？”

“什么都没有，”男人面色不变地回答道，“我的意思是，你难道不觉得李子酒有点酸吗？”

“确实如此。”莱拉难得表示了赞同，“但银龙喜欢这个……或许龙的味觉和我们不太一样。我看到过一本古籍，上面说龙喜欢吃带血的生肉，最好是独角兽的。”从她说话的语气来看，她似乎不太喜欢这一点，“听起来有些残忍。”

男人难得赞同她的观点。“这都是一派胡言，”他说道，“我建议你把那本书烧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莱拉总觉得在这段对话中，有好几次他似乎想大笑出声。

莱拉是在西方山脉下的小酒馆遇到男人的。对于银龙的追寻者而言，西方山脉是他们必须来到的一个地方。这里是故事的起源，是银龙的诞生之地。因而每到都会有许多朝圣者来此，盼望自己拥有好运气，能一睹银龙芳容。绝大多数时候，他们一无所获，只能到酒馆里一醉方休。

而这座酒馆也绝不是普通的酒馆——据说酒馆的第一任老板与龙骑士熟识已久。时至今日，在酒馆的墙上还挂着用金框裱起来的账单，泛黄纸张末尾的签名潦草，根本分辨不出写的是什么。但从金框下的注释来看，这是龙骑士的亲笔签名，主要用来确认他今年在酒馆的赊账记录。

男人就是在莱拉研究账单时走进酒馆的。这张账单大多数人都研究过，只是除了证明龙骑士（倘若他真的存在的话）口袋穷得叮当响之外，似乎没什么用。男人路过时瞟了一眼，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自言自语道：“……这么久了，居然还放在这儿。”而后他环顾四周，发现只剩下莱拉这张桌子有空位，只能礼貌地同她打招呼：“我可以在这儿坐下吗？”

他穿着一件灰色的长风衣，靴子边被磨破，看起来像是走了很久的路，而头上帽子的阴影遮住了他大半面容，让他看起来十分神秘。出于礼貌，莱拉请他喝了一杯李子酒。但正如他表现出来的，他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味道，就和他不喜欢关于银龙的冒险故事一样。

“暴风山谷的记载只能相信一半，不过去龙之高地的故事一个字都不要相信，”他说道，“龙之高地根本没有什么吸血鬼，更别提他们曾进入什么城堡——要我说，这些都是无稽之谈，是骗人的鬼话。”

他的话成功引起了莱拉的注意。毕竟在银龙的旅程故事中，她最喜欢的就是龙之高地这一段，而男人明显冒犯了她。“那依你的话说，就连去神圣之地的那段记录也是假的？”她挑衅般说道，“这可是银龙在信中亲笔写下的。”

“我想我们刚刚讨论过，信件是可以用来伪造的。”男人措词谨慎，但不可避免还是引起了莱拉的反感，“不过让我们假设信件是真的，那么也只能信其中的三分之二。毕竟小姑娘有时候忍不住喜欢夸大其词。”

他真是失礼！莱拉忿忿地想道。他非要反驳她的每句话，还装作一副对银龙知之甚多的模样。可当她进一步追问时，他又什么都不说，露出一副无可奉告的模样。这幅模样真让人感到反感，莱拉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请他喝那杯李子酒了。

她不愿让自己的心情变得更糟糕，于是换了个话题。“你来这儿做什么？”她讥讽地问道，“你看起来并不像是银龙的追寻者。”

这次，男人真的大笑出声。“我看起来不像银龙的追寻者？”他反问道，“一点都不像？”

莱拉皱着眉头看着他。这句话真的有这么好笑吗？

“抱歉抱歉，”男人朝她做了一相比之下抱歉的手势，“我从没想到有人会这么评论我。”

“这有什么不对吗？”

“完全不对，”男人说，“毕竟这个世上没有人会比我更喜欢银龙了。”

莫名其妙！莱拉已经没有精力同他耍嘴皮子了。她盯着男人的酒杯，第一百次希望他赶快离开。男人则对她的想法毫无察觉——或许装作不知道，他还在絮絮叨叨说着来这里的原因。“我是陪着我家小姑娘来的，”他笑眯眯地说道，“她把一些东西落在家里了，结果直到今天才想起来——我希望不要被人偷走，不然我们又要花好多时间去找它了。”

“家？”莱拉悲哀地发现她还是被他吸引住了注意力，“你们住在这儿吗？”

“是她的家。”男人纠正她的话，“我们现在住在东方……年纪大了，实在不适合到处走动。”

莱拉疑惑地打量着他。他的外表看上去还很年轻，和“年纪大”这三个字一点边都沾不上。大概这是东方一种流行的说法？不过她一点也不想了解。

时钟里的分针又走了一格，男人终于站起身，“这是离开的时间，”他看向酒馆门口，“她已经回来了。”

莱拉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门外。一位少女站在外面，她有着一头柔顺的黑发……以及金色的瞳孔，像是融化的金子一般耀眼。那双眼睛的视线落在莱拉身上停留片刻，而后她的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她的模样看起来很眼熟。莱拉猜想自己曾在哪里见过她，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和你聊天很愉快。”男人终于摘下帽子，朝她行了一个蹩脚的礼。抬起头时莱拉终于看清他的样貌。他确实是一个旅人……但没有旅人的眼睛里会有稍纵即逝的金色光芒。在古书的记载之中，这是龙留下的魔法印迹，用以确认龙骑士与他的羁绊。

男人对她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我们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她到现在还不能熟练使用遗忘魔法，而我相信你也不会喜欢的。”

莱拉终于想起来她在哪儿见过那个小姑娘了，应该是在某本坊间流传的银龙故事集之中。作者信誓旦旦说那是银龙的肖像画，是他在西方山脉中发现的。但大家都觉得那只是为了增加销量的噱头。

她捂住嘴，好把尖叫压抑在喉咙之中。幸而酒吧吵闹，没人会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男人走到少女身边，他们低头交谈着什么。而后少女转过头来，对着莱拉露出一个笑容。

有那么一瞬间，莱拉确信自己看到了龙。她站在荒野之中，巨大的银翼遮蔽住天空，冰冷的鳞片擦过她的脸颊，而金色的宝石瞳孔近在咫尺。沉重的威压使她下意识后退几步，下一秒发现自己仍旧身处喧闹酒馆。

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