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的爱是三文鱼

*给哈尼 @南淮安 写一个不怎么甜甜的梅剑！

现代AU，构思有点粗糙，不过还是尽量把想说的都表达出来了！

 

Sweet,Sweet,Sweet Story

梅林x阿尔托莉雅

 

梅林从咖啡馆走出来，怀里抱着一袋咖啡豆。在短暂逗留的十分钟里，起码有三个女孩向他搭讪，拐弯抹角要他的联系方式。梅林一向对女孩们有求必应，笑眯眯地在她们的手背写上高文的电话号码。

路过电影院时，他看到阿尔托莉雅。二十二岁的阿尔托莉雅盘起金发，独自一人在海报上眺望远方。就像一位孤独的国王，梅林暗自想着。海报下方印着“卡姆兰”三个大字，是电影的名字。不出意外的话，它将会在电影节上带给阿尔托莉雅第三个最佳女主角的提名。

但是梅林压根就没看过《卡姆兰》。贝狄威尔，阿尔托莉雅的经纪人，他送来的电影票被他当做杯垫，等反应过来时，时间已经过去三天。值得庆幸的是，他不用在昏暗影院里坐两个半小时就能对这部电影了如指掌。对梅林而言，写剧本只需要三天多七个小时，然而说服投资方接受亚瑟王是位女性则花了三倍多的时间。

最开始，就连阿尔托莉雅对此也不抱太大希望。“我喜欢这个剧本，”她坦诚说道，“但我想，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接受一位女性的亚瑟王……”她谨慎地选择措辞，“你知道，他们都比较传统。”

但在梅林眼里这压根不算什么大事。“我可是梅林啊，”他耸耸肩膀，“我说谁是亚瑟王，谁就是亚瑟王。”

这个蹩脚的双关玩笑，实在让人笑不出来。阿尔托莉雅对他的自负不置可否，不过一个月后，她顺利接到剧组的邀约。梅林对此毫不意外，毕竟过了一千五百年，大不列颠的魔法师始终还是梅林。

 

《卡姆兰》上映之前，舆论炒得沸沸扬扬，然而其中提及梅林的少之又少。在首映后才有几篇报道愿意给他的名字一席之地。这符合他的一贯形象，深居简出，神秘兮兮，同居住在密林里的老巫师没什么两样。公主需要三次拜访才能拿到爱情魔药，而阿格规文喝了七杯黑咖啡，才顺利拿到剧本。

而唯一能够时常得见尊容的阿尔托莉雅，此刻正坐在沙发上，一板一眼念着影评，“‘《卡姆兰》展现了一位王者的陌路……历史的厚重感一览无遗。很难想象一位年轻的剧作家能够轻松驾驭它，我们有理由相信，在某一时刻，安布罗修斯先生或许和它们产生了共鸣。’”溢美之词听得人耳朵生茧，但她的重点在最后一句，“这听起来让人觉得你是一位老爷爷。”

梅林没有听见。或者说，他装作听不见。网购的咖啡机在厨房里轰隆作响，黑色豆子变成相同颜色的液体，水面不断上升。梅林慷慨为它加上三勺白砂糖——这是只有阿尔托莉雅才有的待遇。

阿尔托莉雅又在他的公寓呆了十分钟。她对那杯甜得过分的黑咖啡毫无怨言，又同梅林讨论起崔斯坦新的音乐专辑。他是阿尔托莉雅的学弟，同时也是《卡姆兰》的音乐制作人——在念大学时，他们曾玩笑似的建立了一个社团。而在多年后，阿格规文奇迹般将他们重新聚集在一起。

临走前，阿尔托莉雅问他：“你会来看颁奖典礼吗？”

梅林耸耸肩膀：“或许吧。”实际上他一次都没有去过。

阿尔托莉雅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被这样锐利的目光注视着，饶是梅林也受不住。他不由得说道：“其实我——”

“其实你的头发翘起来了。”阿尔托莉雅指了指他的头发。

 

梅林写《卡姆兰》这个剧本，断断续续写了好几年。最开始不过某一日的灵光一现，但在逐年累月之间，逐渐被敲打成型。他反复斟酌词句，不断修改重写，但结局无一例外，都是以悲剧作为落幕。梅林并不厌恶这种感觉，甚至乐在其中。这种恶趣味向来被阿尔托莉雅所诟病，梅林虚心接受意见，从不改正。

卡姆兰的悲剧经由他手被放大无数倍，在此其中，王者的悲剧色彩愈发浓重。激进的影评人甚至称他为“悲剧的缔造者”，梅林对此付之一笑，随手将杂志丢进垃圾桶。

他深谙如何创造一个故事。用瑰丽的言语，配上激昂的感情，很容易让观众深陷其中。但卡姆兰不一样。无论用怎样的辞藻去修饰，它的结局是早已注定的，无论怎么样的呼喊和哭泣，都无法撼动一分一毫。谁都不能改变，也无力去改变。听起来很残忍，但世界就是这样运行下去的。倘若梅林生在亚瑟王的不列颠，倘若他有能力去改变这一切，他会去做吗？

——不会的。

梦境与现实，梅林·安布罗修斯一向分得清楚。

 

但总有例外。

在得知梅林错过首映后，贝狄威尔转而给他寄来DVD光碟。梅林原本不屑一顾，但终究抵不过封面上阿尔托莉雅的诱惑。他拉上窗帘，靠在懒人沙发上，借着昏暗灯光开始看电影。阿格规文一向严谨，完美还原剧本里的每一个字，光凭这点，梅林觉得自己可以给他打个八分。

而后他看到阿尔托莉雅。圣洁的王，孤高的王，怀抱着理想的王。从她拔出石中剑的那一刻起，希望与责任便如毒蛇一样缠绕在她的颈上，紧紧勒住她的喉咙，让她无法挣扎。尽管如此，她仍旧朝前走着，步履坚定，毫无迷茫。但无人知晓这条路是由荆棘铺就而成。卡姆兰则是终点，她所珍爱的一切，终将在这里埋葬。

她站在山丘之上，残破的剑与干涸的鲜血织就最后的葬歌。除了仇恨和绝望，什么都未曾剩下。疲惫的王者缓缓直起身，但她再也无法担负起什么了。

镜头慢慢拉远，最后归于一片黑暗。

梅林眨眨眼，一滴泪落在手背上。

 

为自己写的故事落泪，听起来总有几分可笑。但他明白，这滴泪不是因为这个故事，更多是因为阿尔托莉雅。不可否认，这个角色从诞生起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在阿尔托莉雅饰演之后，它开始属于她。即使是梅林，在此也情不自禁投入三分真心——尽管抛去创作者的身份，他仅仅只是位旁观者。

“为了这个，你也应该去参加颁奖典礼。”贝狄威尔说，“没人会认出你的，而你总该看看阿尔托莉雅，免得让自己后悔终身。”

说来也奇怪，这句话像在他的脑海里扎了根。等到梅林意识到时，他已经坐在了会场里。

 

地毯是红丝绒做的，华美又柔软。阿尔托莉雅稳步登上领奖台，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她的金发比平时还要耀眼，而在梅林的身边，相机快门声不绝于耳。

她手里拿着奖杯，却不急于发言。阿尔托莉雅环顾四周，最后目光在梅林的位置上稍作停留。她的唇角微微勾起，有那么一瞬间似乎是想要大笑出声。而梅林确信，她确实是看到了自己。

阿尔托莉雅做了一个手势，会场的喧闹渐渐静下来。无数人看着她，等待她接下来的发言。阿尔托莉雅将奖杯举得更高了一些。她说：“感谢阿格规文，感谢贝狄威尔，感谢崔斯坦——感谢剧组里的每一个伙伴。”她眨眨眼，“感谢《卡姆兰》的创作者，我们有理由相信，这是一个绝好的故事。”

掌声如雷。阿尔托莉雅走下台时，又不经意看向梅林。而梅林发现自己在微笑。他很难控制自己面部肌肉的动作，但他确实是高兴的。接下来还有什么奖项，对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或许他可以溜进后台，截住阿尔托莉雅，然后一起回到他的公寓，去喝一杯黑咖啡——倘若她愿意，他们可以一起再看一遍《卡姆兰》，谈论某些情节的发展。

最佳女演员缺席典礼后半场可以说是个大新闻，可梅林相信，贝狄威尔能搞定一切。

 

毫无疑问，作为剧作者，他至今依旧偏爱悲剧。可当他成为剧中人时，一切就不一样了。就像黑咖啡里要加三勺糖，这个故事，最终还是以甜蜜作为结尾。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