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的爱是三文鱼

*Ephemeral：稍纵即逝。

Ephemeral

银灰x初雪

 

喀兰圣女是在某个冬日夜晚来到罗德岛的。这件事极其隐秘，知晓者寥寥无几，一只手都数的清。只在是初雪填写档案时，罗德岛的指挥官拎着热水壶路过，见状忍不住感慨一句：“哇，是喀兰的圣女诶！”

他没有降低音量，因此在场的两个人都听到了。实话说，这样的反应难免有些夸张，毕竟罗德岛从不缺乏背景深厚或是神秘的干员。凯尔希没好气地丢过一个眼刀，而初雪只是笑了笑，把填写好的档案资料递给凯尔希：“在这里的不是圣女哦，”她语气轻快，“只是一位普通少女罢了。”

凯尔希合上档案袋，示意她流程已经走完，接下来的时间请自便。初雪站起身，对博士眨了眨眼，带着些许狡黠。她离开的时候，甚至还满怀好奇地看了一眼博士的热水壶。这样的举动在蔓珠院是绝不会出现的——喀兰的神启者理应是庄重且神圣的。厚重的流苏披在初雪的肩头，她目不斜视地从跪拜的信徒面前走过。倘若有好事者愿意丈量每一步之间的距离，他准会惊讶地发现它们分毫不差。

 

初雪到达此处的第二日，便下起了小雪。纷纷扬扬的雪花持续了一整夜，早晨起来，透过宿舍的窗户，能看到甲板上覆着厚重的白色。初雪打着哈欠，走在长廊上时遇见捧着马克杯的博士，后者同她打了个招呼，然后没话找话似的问道：“你不去甲板上看看吗？很多人在那里。”

他指的应该是那些年纪稍小的干员，她们对任何事都充满热情。但初雪摇了摇头，婉拒了博士的建议：“我看得已经够多了。”她含混补充道，“再说，我不太喜欢下雪的日子。”

前半句容易理解，毕竟谢拉格的积雪终年不化，只是后半句难免叫人有些疑惑。不过未等博士继续追问，初雪便对他挥了挥手，继续朝前走去。走廊里人来人往，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

当然，初雪没有说谎，她确实讨厌下雪。寒冷的圣祠，覆着冰雪的天路，以及毫无生气的蔓珠院，无论哪一项回忆，都算不上美好。

她转过拐角，按照墙上的标识，这个方向通往会客室。但假若初雪预知到她在会客室内见到谁的话，或许她更宁愿去甲板上。

银灰·希瓦艾什刚从外面归来，正低着头，和一位她不认识的干员说话。而然后他抬起头，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初雪不知道自己是否需要离开。但在她做出反应之前，银灰向她走来。他的披风上还带着风雪的气息，这让初雪感到难以忍受。谢拉格的风雪朝她迎面扑来——而这是她最厌恶的事物。

她没有后退，而银灰也不再前进，彼此之间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希瓦艾什的最高长官似乎应该疑惑为何圣女身在此处，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问道：“你见到博士了吗？”

初雪张了张嘴，她听到自己干涸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他刚刚在走廊上。”

银灰向她道了谢，而后从她身侧离开。过了几秒，初雪这才意识到，他并未对自己行礼。

 

“喀兰贸易是罗德岛的重要合作伙伴，”博士一边在架子上翻找着泡面，一边同她说话，“所以董事长出现在罗德岛，也是理所当然的。”

初雪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于她而言，她并未做好与银灰见面的准备。在谢拉格的时候，这件事倒显得简单许多：银灰向她合掌行礼，而她只需要颔首示意。传承千年的繁琐礼节令人感到厌恶，但只要遵循便可相安无事。她熟知作为初雪的一切，同时恩雅这个角色已经离她愈来愈远——更何况，她面对的是银灰，而不是恩希欧迪斯。

“当然，罗德岛不会干预干员自己的决定，”博士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的泡面口味，他直起身，补充道，“如果你不喜欢他的话，就尽量不要和他见面吧。”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木门被敲响三下。博士轻轻“啊”了一声，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恍然大悟道：“我忘记银灰今天下午约我谈事情。”他转向初雪，表情十分恳切：“抱歉抱歉——如果不介意的话，你要不要从窗户离开？”

即使初雪如今不是圣女，但从小到大所接受的教育也让她难以苟同“从窗户离开”这一选项——更何况办公室位于三楼。只是还没有等她想好该怎么办，银灰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他没有想到初雪会在此处，不过惊讶的表情只在他脸上存在短短几秒。趁他同博士问好的时候，初雪悄悄离开了。

 

罗德岛的指挥官乍看之下不算靠谱，但给的建议着实不错——不是指从窗户离开的那一条。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初雪确实没有和银灰再碰面。稍稍打听，就会知道他每周来罗德岛两次：与博士商谈事务，或是安排接下来的行动。在崖心接受体检的日子里，他则会去看望幼妹。对于初雪而言，避开这三个时间段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

但百密一疏，总是还有遇到的时候。她去看望崖心，却发现银灰比以往来得要早。躺在病床上的崖心抖抖耳朵，她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但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片沉默。在初雪开口之前，银灰已经站起身：“我还有事，”他对崖心说，“下次再来看你。”

他转过头，视线在初雪面上停留片刻。他好像有什么话想要对她。但最后他什么都没说。

 

崖心问她：“你们的关系还是这样吗——在罗德岛的时候也是？”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初雪忽然间对病房里的医疗装置产生了浓厚兴趣，“你最近感觉如何？”

“挺好的。”崖心回答道，然后意识到她的姐姐是在转移话题，因此不满地看向了她，“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医疗干员的到来让她得以从窘境中脱身，但崖心的表情看起来不会善罢甘休。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让两人握手言和的机会——尽管当事双方似乎都对此兴致缺缺。

 

崖心在药剂的作用下陷入沉睡，她可以过一会儿再来看她。休息室离医疗部不远，当她走进去时，惊讶地发现有人先她一步。

银灰坐在沙发上，微微垂着头，一副疲惫的模样。难以想象他会在这里小憩，不过，压在他身上的担子确实沉重：谢拉格的未来，喀兰贸易的决策，与罗德岛的合作，幼妹的矿石病——倘若蔓珠院里守旧派的施压也能算上的话。在众人面前，他始终是值得依靠的。在谢拉格时如此，如今在罗德岛也是这样。

初雪很少有机会这样看着他。这样的场景应该只存在于谢拉格的旧宅之中。而他们都早已离开了那里，连带着温暖的火炉，暖和的酥油茶，交叠在一块的双手，都如同幻梦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后悔过吗？初雪不知道，也未曾询问。即便不愿承认，但在心中的某个角落，或许她在惧怕从银灰口中说出的答案。

 

银灰的耳朵抖了抖。他睁开眼睛，看向初雪：“崖心怎么样了？”

“她在休息。”初雪下意识回答道。

话音刚落，两人之间陷入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默。银灰似乎终于注意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谁。倘若不是因为气氛尴尬，初雪大概会觉得他脸上的表情蛮有趣的。

“抱歉，”最后还是银灰开了口，“我只是想在这里休息一会……我还有事，先离开了。”

他的借口过于拙劣。今天不是和博士约定的日子，现在他也没办法去看望崖心。但他们都心知肚明，这只是一个借口。

“你不需要离开，”初雪忽然开口说道，“医疗部的干员说，她一会儿就会醒来。”

银灰看着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坐回原位。

 

罗德岛的指挥官是个吝啬鬼，偌大的休息室里，他只摆了一张沙发。初雪只好坐在另一头，读起刚从书架上找到的小说。走廊上传来一阵喧闹，似乎又下起了雪。

有视线落在初雪的身上，但她没有抬头。

Fin.

是之前点文里 @漓泠清 点的银初~

希望阅读愉快w